正午的阳光本该是最暖的，可是此刻的顾清却感觉冰冷刺骨，身上比寒冬腊月的温度都要低上千百倍。
身边的落地窗外正好有以为妇女带着孩子脚步匆忙的路过，那孩子见咖啡厅里面的玩偶好看便吵着闹着想要进来。
“你这孩子，能不能懂事儿一点，这里哪是我们消费的起的地方？听话啊，妈妈一会儿给你买小熊饼干……”
顾清透过橱窗只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么一句话，那孩子很听话，点点头便拉着母亲的手走了，再之后的话顾清便一句都没听清。
她不知受到了什么操控，忽然拿起窗边的玩偶冲了出去，追上了那对母女。
那个妇人明显有些诧异，但是见顾清衣品气质都不凡，不像是个坏人，于是依旧很礼貌的开口问道：“您好，您有什么事儿么？”
“是那个娃娃。”那个小孩子开心的指着顾清手里的娃娃说道。
顾清鼻子一酸，屈膝蹲下身子，然后轻柔的摸了摸那个小孩儿的脑袋，“对，就是那个娃娃。因为你很乖，所以阿姨要把它送给你，记得要听妈妈的话哦。”
那个小姑娘鼻尖儿已经有些冻得发红，她先是抬头看了看大人，直到那位妇人点头她才笑着接了过来，然后又搂着顾清的脖子，朝她的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。
离开时还帮她擦掉了眼角的眼泪，奶声奶气的哄着她，“谢谢阿姨，阿姨要开心一点哦。”
顾清点点头顿时泪目，她并没有太过失态，而是抱着肩膀在原地望着那对母女的背影，眼前慢慢浮现出另一个一个小小的身影，正笑着和她挥手说再见，她颤抖着小声说道：“你要好好长大......”
她的子衿向来是最听话的，向来是最心疼她的……
头顶的大槐树抖落了几片叶子盖在她身上，似乎是怕她着凉，又或者也不忍心见她如此悲伤。
顾清收回目光把脸埋在臂膀间无声的哭了起来，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和她通红的脸看起来都格外悲戚。
追出来的楚峰拿着她的外套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，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，于是只能轻声说了一句：“抱歉少夫人，您节哀。”
顾清扶着楚峰的手站了起来，成年人的崩溃总是无声的，她明白自己即便再如何哭喊都不可能挽回失去的东西，更何况那是一条人命。
“他在哪儿？”轻飘飘的声音传进楚峰的耳朵里，他知道顾清是在问楚子衿。
“在我家。”楚峰把外套披在了顾清身上，虽然心里难过，但是那种折磨人的愧疚感却消失了不少，他轻叹一口气，走在顾清前面带路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，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水马龙，顾清原本吹弹可破的脸被凌冽的西风吹得起了皮，但是却眼角依旧挂着眼泪，这兴许就是身为一位母亲的崩溃吧。
无声，但是又震耳欲聋。
“我走时他还好好的，怎么会这样呢？怎么会这样......”顾清的声音微不可寻，楚峰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。
明明并不陡峭的楼梯，此时此刻也是举步维艰，如同走在艽野沙漠，满眼尽是风沙，不见湖泊。
咔——
楚峰拿出钥匙打开房门，屋子里一尘不染，干净简洁，倒是和楚柏寒有说不出来的像。
“少夫人请进。”楚峰侧身把顾清让了进来。
顾清光脚踩在地板上，凉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背脊，但是她却不以为意，依旧茫然的往里走。
一张供桌上摆放着一个方方小小的骨灰盒，顾清脚下一软，顿时向前摔了过去，即便膝盖磕破了皮脸上也丝毫没有多余的表情，宛如一个活脱脱的行尸走肉一般。
楚峰来不及去扶，只能收回了伸在半空中的手，“小少爷肯定不忍心看见您这样......”
顾清充耳未闻，直接步履蹒跚的走过去把那个盒子抱在怀里，她紧咬着嘴唇却还是发出了绝望的呜咽声。
眼睛里满是憋出来的纵横交错的血丝，脖子上和额头上的青筋看起来尤为瘆人。
她长出一口气跌坐在地上，屋子里回荡着眼泪掉在地上和盒子上的滴答声，还夹杂着细微的抽泣。
“你让妈妈怎么办......让妈妈怎么办啊......”顾清的声音很轻，没有声嘶力竭，但是柔软的力量却往往更为坚韧，平淡不过的话落在水面上也能激起千层巨浪。
楚峰不敢出声打扰这份平静，更不敢扯断顾清心里那根紧绷着的弦。
“你舅舅前段时间还想着瞧瞧你呢，你让妈妈怎么和他交代？他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乐高玩具，都还没有送给你......”
楚峰轻叹一口气，实在不忍心看见顾清这副模样，“少夫人，逝者已逝，生者当如斯。”
顾清忽然抬头看向楚峰，急促的抹了一把眼泪后站起身来，“是不是秦桑梓！？是不是秦桑梓做的！？”
“少夫人，是孙微柔和孙逸风。”楚峰答道。
“孙氏的人......”顾清的眼神中骤然迸发出一丝狠意，他们家还真是欺人太甚，孙云真早先就与自己不对付，现在连收养的女儿都这幅德行。
“这么小的孩子，他们竟然也下得去手。”顾清捂着胸口，有些喘不过气来，自己怀胎十月，孤身一人生下了子衿，可惜他还没来的看看这世间的万般景色就这么早奔赴黄泉。
楚峰从茶几上的纸抽里拿出几张纸递给顾清，“孙微柔和孙逸风已经被我处理掉了，孙微柔其实是孙云真。该受的苦该遭的罪一样都没少了她们的，暗影阁的手段绝对不只是徒有虚名。”
“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能释怀，我们去孙氏走一趟。”顾清起身夺门而出，楚峰赶紧跟上。
孙磊正坐在办公室品茶，丧子之痛并没有让他肥硕的身材稍微瘦上一点儿，依旧一脸油腻。
他正在为自己短暂的成功而洋洋得意，甚至忘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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