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现顾幽南的王峰立刻闭嘴，他也滋溜一下，跑到原来夏叶的位置上，特别谄媚的接过顾幽南手里的衣服和鞋。
顾幽南空下来的手拿过整瓶的饮料递给王峰，注意到夏叶直勾勾盯着他看。
小丫头眯着眼，充满探究。
顾幽南看着夏叶，无比认真无比淡定的说：“回家的时候我再给你买一瓶……”
王峰差一点就喷了，他这老大越来越会了。
夏叶慢半拍反应过来，顾幽南以为她看他是找他要饮料吗！！
是吗？！！
回家的时候我再给你买一瓶！
细琢磨下，尾音有点宠溺！
夏叶揉了揉太阳穴，一言不发走了。
*
十一月，北茗中学又出了一项新规定，各班要开展校外慰问活动，这是素质教学的一环，是德育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四班选在周五下午去敬老院慰问。萧落月和顾幽南带队，其他成员有吴美，苏笑笑，石磊和夏叶。
王敏嘱咐她们用班费买点点心就行，但萧落月和顾幽南商量后，还是自掏腰包加了牛奶和水果。
除了夏叶和顾幽南，不用上课的少年很兴奋，光明正大逃课的感觉有点刺激。
女生们叽叽喳喳聊天走在前面，夏叶跟她们后面，时不时插一嘴。
顾幽南一手拎一箱牛奶跟着夏叶走，最后是生活委员石磊，拿了两大袋子的水果。
快要到的时候，石磊蹭了蹭顾幽南的胳膊，小声说：“一会儿我们要干什么？”
在四班，石磊算是一号隐形人物，大几号的鸭蛋脸，眼睛又圆又小，眉毛特别粗，成绩在年级十名左右晃荡，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。
但听王敏说，这次是石磊主动申请参加敬老院的慰问活动的。
顾幽南愣了下，好像这是石磊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，除了他和夏叶，在萧落月发挥不好的时候，他就是班级第三。但顾幽南也只知道他是个第三。
石磊的声音又小又沉，实在不怎么讨喜。
顾幽南回：“送东西，然后帮着收拾下屋子什么的！”
萧落月回头，见两个劳动力落在后面，喊了两声让他们跟上。
敬老院的光景比少年们想象的要残忍很多。
特别是夏叶，原以为这是老年人的天堂，有人照顾有随叫随到的医生也有同龄人打牌下棋，应该是和度假没什么区别的地方，可眼前这就是没有家人照顾的一群等死的人。
老人们住在一片连排的平房里，外墙上用红漆喷了一个“拆”字，夏叶觉得奇怪，要拆的房子怎么会住人。
一个穿着护理服的女人脸很阴，嘀嘀咕咕说：“这都来了好几批小屁孩了，也不知道有什么用！”
顾幽南伸胳膊递上两箱奶，特别镇定的说：“没用，我们来送东西。”
女人抬眼看了眼顾幽南，丝毫没有尴尬，接过东西后抬高音调，阴阳怪气的说：“谢谢你们的爱心，不过你们不用干活了，一会儿我带你们去看看老人你们也就完成任务了，昨天来的那批扫了院子，前天那批擦了窗户，没你们可以干的活了。”
夏叶不可置信，怎么感觉这女人把她们当成敌人了。
少年们不能理解她们这种慰问活动会给工作人员带来多少困难。在农村，进敬老院的都是些孤寡老人，受一些根深蒂固思想的影响，老人们坚信上辈子缺德的人这辈子才会孤苦无依，所以他们内心很脆弱，见不得这些潮气蓬勃的少年人。
甚至有些头脑不灵光的老人会把来的少年想象成自己孙辈，拉着他们又是给钱又是给吃的，走的时候还会掉眼泪，工作人员既怕老人出事又怕吓着学生，本来人手就不够，学生们一来慰问他们平白加了不少工作量。
夏叶他们面面相觑，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女人有叫来几个人，接过他们手里的点心水果，带他们去见老人。
少年们脸色都不怎么好看，跟着前面的女人，低头走路。
第一间住了两个人，屋子里只有床和一张桌子，房顶挂着一个发暗黄色光的灯泡。
一进门，一股刺鼻的药味儿迎面而来。
女人语气和气了些：“奶奶，北茗中学的孩子们来看您了，这是给你们带的礼物。”
不知怎么的，刚躺着的两个老人迅速坐起来，苍老的脸上挂着同款笑，她们动作相似，全都捧着双手放在胸前，上下哆哆嗦嗦抖着手，一个说谢谢，另一个嘴里含糊不清。
夏叶没看明白，越过顾幽南向里走了两步。
只见女人拿了两块点心放其中一个老人手心里，老人拼着命弯腰表达感谢，另外的女人拿过来一跟香蕉和两袋奶放在奶奶床头。
夏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，她们刚刚是在祈求吗？
女人没多说，又拿了一块点心放到另一位老人手心，老人使劲说着谢谢，过了会儿，老人停了动作，先看看旁边的老人，又看看女人，委屈着说：“为什么她有两块我才一块……”
话一出，夏叶就忍不住了，仰头咽下眼泪，不管不顾出了屋子。
顾幽南悄悄跟了出去。
夏叶低头站在空旷的院子里，抖着肩膀，让人心疼。
顾幽南站她旁边说：“借你个肩膀靠靠！”
夏叶收回眼泪，咬了下唇，含糊说：“没有家人来看她们，没人给她们送东西，所以连少一块点心都要抢——”
“因为她们知道自己没有能力靠自己的力量得到点心，所以才会格外关注是否公平这件事情——”
话说一半，夏叶忽然转头看看顾幽南。
她心都快碎了，而顾幽南还在一旁讲大道理。
注意到夏叶的眼神，顾幽南暗道声坏了，他就知道自己不会安慰人，内心慌极了，想着要怎么补救。
然后，补救的话就来了。
“我们老家有个说法，人到六十不死就会活埋，所以，我们刚看到的老人算是幸运，还能像个孩子一样耍小脾气，也不错。”
夏叶和顾幽南都不知道石磊什么时候过来的。
两人同时看向他，有点怪。
夏叶震惊说：“真的会活埋吗？不可能吧！”
石磊没看他们，朝着远方微笑，“逗你的，刚看你那么难过哄你开心而已。”
顾幽南手背攥出青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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