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是轻轻抬起眼睛瞥了盼巧一眼。
“你不是还有惦记着账目要核对吗？要不，早些去办了吧。”
盼巧年纪尚小，心思直白。
在主子面前一时没藏住话就惹了这么一句“打发”。
她听得出来，姜菀菀这会是在委婉地让自己回避。
心中不由得一慌，连忙低头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：“是。”
随即便急急忙忙退下了。
这边才刚消停了一会儿，不多时果然就看到卫嬷嬷走了进来。
神情倒是满面笑意，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虚意客套。
她迈步踏入悦仙院正厅时，还不忘福身行礼，语气恭顺地开口。
“老奴给大姑娘请安。”
姜菀菀仍坐在上首，神态平静。
她微微颔首，淡淡地道出一句话来：“你来，应该也是替大夫人传话吧？”
卫嬷嬷依旧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，寒暄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说回来，绕了个圈子后终究回到了正题。
“大夫人觉得这些年虽说不是您亲生的母亲，但她也一直都在尽心尽力照顾着您，从不少半分关怀。”
在听她啰嗦的过程中，姜菀菀并没有过多插话，只一边听着一边端起桌上温热的茶水，轻轻地抿了一口。
接着低下了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品茶，偶尔用指尖轻轻拨弄着漂浮在茶汤上的茶叶沫子。
终于，她抬眸看向卫嬷嬷，打断道：“你有话就说吧，我待会还要出门去看铺子。”
卫嬷嬷见姜菀菀似乎有些冷淡，只好压低声说道：“实话跟您讲，大夫人觉得家里自从迎来了您之后，各种日常花销一下子涨了不少，为了不让您在这里受委屈，大夫人就想请您看看能否由家中从中馈里给您一点补贴呢？”
“咔哒”一声清脆。
原来是姜菀菀无意之间把茶盏盖磕到了杯沿上。
听到这突然的声音，卫嬷嬷心里猛然一个紧缩。
整个人瞬间提起了几分不安，连声音都跟着打起了颤儿来。
偷瞄了一眼姜菀菀，只见她神情不动如初，依旧是静静端坐于原位。
姜菀菀微微抬起眼眸，开口问：“你是想说，大夫人有意查看我的账本？”
卫嬷嬷脸色微紧，略微迟疑地点头回应：“是……是的。”
姜菀菀闻言，并未动怒。
反而轻柔地将手中茶盏放下。
她动作优雅从容，一如往常。
“夫人的这番心意我自是懂得。可你也知道，我只是短暂停留府中，待过一阵便会另行搬出去住。到那时这点补贴也就不必再劳烦大夫人费心了。至于账册，我会安排齐嬷嬷亲自送去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卫嬷嬷连忙躬身道谢。
姜菀菀略一顿了顿，接着又问：“还有其他的事吗？”
卫嬷嬷先是一滞，随后稳住神情，继续说道：“回大小姐，大夫人还提到了您生辰八字。说是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庙里烧香祈福，既然已近初一，打算代您向佛前上柱香、求个平安。”
此时，姜菀菀刚从侍女递来的盘中接过一条干净的手帕，慢慢擦着手，语气淡淡的。
“哦？这是说起我的生辰八字一事了？”
她略转头，看向站在身旁一语未发已久的明秋。
而明秋早就听得心头火起，此时忍无可忍，冷哼一声抢先开口。
“卫嬷嬷大概有所不知吧？我家小姐的八字早被送至太妃那边保管起来，层层用红绸包裹，严密封存在太庙炉脚之侧！寻常人谁敢妄动？你们若执意要拿——那就请夫人自个儿派人跑一趟太妃府、乃至亲去太庙取吧。”
此话一出口，满屋气氛陡然凝重，空气似瞬间冰冷三分。
卫嬷嬷听罢顿时面色一白，浑身猛地一颤，立刻跪下磕头不止。
“老奴罪该万死！方才确有失言冒犯之处，还望大小姐宽恕一二。我们大夫人也并不知情，请莫要怪责。”
姜菀菀缓缓开口说道：“这件事，事关重大，绝不能草率处理。因为我自幼便不幸失去了母亲的疼爱，而太妃娘娘对我尤为怜惜和照顾，因此才会特意将我的八字压在太庙之下，请求上苍庇佑，祈求福祉与平安。既然大夫人今日一番好意，提及此事，并主动提出要替我分忧，我也只能说一声多谢她的费心了。”
卫嬷嬷听完这番话后，脸上带着明显的惶恐，低着头匆匆离开了姜菀菀的院子。
等人刚刚走远，明秋忍不住怒气冲冲地发作起来。
“哼，真是太欺负人了！表面上装作客气大方，可她心底打着什么主意，谁还不清楚？不过是想借机查咱们账目上的漏洞，趁机打压罢了！这些还没算完，居然还想染指小姐的生辰八字，打的是什么歪心思！”
这位小姑娘年岁尚小，嘴上虽骂不出太多犀利狠毒的话语。
但胸中的怒火已经完全压制不住，连眼圈都泛红了。
见状，姜菀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，温和地说了一句。
“好了，别生气了。今天咱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，那间新铺子眼看就要装修完毕，待会儿一块儿去瞧瞧那边的情况吧。”
与此同时，卫嬷嬷一路回到了金玉苑，并且将自己从姜菀菀那里听来的话，一个字都没漏地原原本本地禀报给了夫人成氏。
听完卫嬷嬷的复述，成氏的脸色当场变了。
一时间被气得脸色煞白，声音发抖地骂道：“她不给，我就没有办法了吗？我迟早有办法能搞到她真正的八字！”
身旁的卫嬷嬷连忙低声附和，并提醒说：“夫人啊，大小姐虽然话不多，但她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很有主见的。不过，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儿家。她的婚事最后还不是由父母说了算？再说婚姻讲究‘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’，倘若她胆敢抗拒家中安排，那岂不成了悖逆之道？”
听了这话，成氏点点头，回应道：“没错！就是这个理！我是她的继母，也算半个娘亲，要是她敢违抗命令，到时大不了就说她大不孝！让她背负不忠不孝的恶名！”
嘴上虽说得如此斩钉截铁。
然而成氏心里仍旧有些隐隐不安。
她在心中暗暗思量着。
姜菀菀若真是打定主意死活不愿嫁，又能有什么人真拿她有办法？
除非……
她的神色渐渐转冷，目光中透出了几分阴郁，低头开始思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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