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虎此刻迎来了意识的片刻回归。
现在的他眼不能视、耳不能听、口不能言，感受得到四肢却无法操纵，周身暴露在空气中如同被火灼烧一般，火辣辣的疼。
若是他能睁眼，便可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矮山的顶峰之上，四周矗立着八根相同的刻满奇异铭文的木桩，其中四根上已有人影，另外四根却光洁如新，似是从未被人使用，九根木桩之外，自山坡顺延至上下，方圆数十里尽皆被无尽人彘插满，无处不在的呜咽声竟在这大白天令人遍体生寒。
料想也是，以悟道境修士做阵眼，如今天道凋敝，通神不出，世间战力巅峰便是悟道境修士，又从哪里能捕获如此之多作为阵眼使用？唯有这流民之命尚属容易取得，便也好趁此时间多多收敛一番，也好在诸多世家之中拔得头筹。
白虎意识逐渐模糊起来，似是有些忆起白烈所言。
“虎儿，世上并非只有黑白，你要见得到那一抹灰才是。”
“知道真相，你又如何？”
“天予不取反受其咎，时至不行反受其殃，你怎会连这道理都不懂？”
“那天下其他生灵，不也应当是这天道庇佑下的一员吗！”
那无舌的黑洞中涌出一阵血水，他心中忆起一个女子所言之语，“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？”
“没，没关系啊，”甘盛慌张地摆手，如同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急忙说道：“甘家只有大长老破入临仙境，老朽可断定，族中定无此人。”
这般旨意清晰，却未解释万一。倒也是了，若真是天道行事，又何必有什么解释？
白沐秀向右侧一撇，仅能看到那漂浮而起的墨袍，以及甘盛那翻白的眼珠。
就是不知那天道对临仙境修士的交待，有无变化？
她此时靠在甘范怀中，感觉自己心中有些许愧疚，二人分明相约白水鉴心，可自己却未将方才搜魂所得有和盘托出。
秘境入口迎来阵阵呼喊，直到方才甘范撤去了遮天蔽地，在一旁镇守的白家修士才发觉这里的蹊跷。
“若是方才那甘盛所言非虚，世间已知的临仙境修士应当仅有甘家大长老一人吧？”甘范轻轻扶住脚步有些虚浮的芮可儿，轻声道：“让伱不要逞强，现在感觉如何？”
他有些想笑，却无法控制自己面部，那无垠的灼烧感让他时而清醒，时而昏厥。
“未有这般感觉，”芮可儿黛眉轻蹙，思索片刻后说道：“或许那红光是蕴含血脉压制之力，能够压制不同血脉之人？”
她表面平静心中却巨震不止，微微缓和一下便与甘范说起方才搜魂所得。
这本是好事，但对他此刻却是无比残忍，当他恢复内视之时，他便已发现自己成了人彘，断是再无恢复可能。
他有着自己的坚持，自己的思考，若是因心怀卑如蝼蚁的万千流民而为天道所弃，那便也是自己的命数。
“罢了，先去救人吧，”甘范看向地上二人，“总要给这世间万灵一个交代。”
若是那舌头完好，他应该是想说“贼老天，我日你妈”这类粗鄙之语。
可砂戒仍旧是没有回应，二人相视一眼，尽看出对方眼中浓浓的疑惑。
剑拔弩张之时，门外传来一阵急呼：“大长老，不好了！三长老与甘家二长老昏死在秘境了！”
芮可儿则是缄口不言，默默点头。
白玄法面色一沉，挥手大喝，“聒噪！没见到甘家家主在此做客吗？慌慌张张成何体统！”
“谢过大长老。”那小修兴奋地双手颤抖，接过酒来一饮而尽，“晚辈乃今日当值之人，方才随三长老与甘二长老在家主房间同家主......聊那家常，见连理族叔气冲冲赶来......”
原因倒也简单，她竟在仙凰与真龙眼瞳中看到了那对熟悉的血色眸子。
此刻他心神通明，意识却渐渐模糊，偏在此时，他的心湖内渐生出淡金之气，修复起周身经脉。
倘若自己当时与那天道虚与委蛇，即便成就伪圣，也定将神智不存，化为那已生灵智天道的座下走狗。
想到甘家之人大多亲和五行水系，这般情形倒也算合理。
“性有巧拙，可以伏藏。九窍之邪，在乎三要，可以动静。火生于木，祸发必克；奸生于国，时动必溃。知之修炼，谓之圣人。”
“无妨，只是能控制的灵力有些透支了，”芮可儿微微一笑，眼中眸光闪动看向甘范，“虽说可将生祭大典势必要阻止，但这般多生灵受戕，不知是否能算是亡羊补牢。”
那跪着的小修有些摸不着头脑，方才还要打起来，怎得现在二人都在皮笑肉不笑呢？
那心湖之中金色愈发浓重，他却在心中自嘲，“这天道倒是小气，此般气运强加吾身，却不过是想要继续折磨罢了。”
“灵识重创？！”甘苗与白玄法同时一惊，别人可能不清楚，他们二人可是知道白沐秀与甘盛的灵识之强远超同阶，若是这般都被重创，难道是对方家底牌已出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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