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修年越是冷淡，几个族老越是生气，手指头都戳到他鼻尖上。
“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？你爹去得早，若不是族中对你母子多加照料，你们能有今天！”
裴修年依旧无动于衷，冷声道：“族里的恩情修年自然都记在心里，只是修年能力有限，只能做到以后对族中小辈多加照拂。还是说只要完成几位叔公的心愿就好。”
族老们的脸色更加难看，他这意思分明是说他就算报答族中恩情，也这帮他们做一样，让他们在里正之位和后辈的前途中选一个。
他们生气归生气，可裴修年如今的身份到底大不一样，府试还是头名案首，秀才的功名那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。
况且他才多大，十四岁的秀才，他们活了这大半辈子也没有听说过一个，往后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大造化。
族里不知道能沾多少光，怎么样也都不能把他给得罪死了。
大伯公的脑子还算清醒，一个里长之位，肯定没有小辈们以后的前途重要。
他堆起笑对裴修年道：“年哥儿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，难道是贪图一个里长的位置吗？为的不就是族里你们这些小辈的前程。只要你以后能照拂一二，我们也别无多求了。”
“大伯公果然无私。”裴修年似笑非笑。
他这话里的讥讽谁又听不出来，大伯公脸上的笑意已经维持不住，交代了两句明天开祠堂祭祖的事情，拒了赵氏留饭的邀请，带着其他几个族老匆匆走了。
人走后，赵氏忍不住叹道：“年儿你又何必闹成这样？”
“娘，你不必担心，从前咱们也是过自己的日子，以后也是过自己的日子。”裴修年安慰道。
赵氏又叹了口气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，“趁着现在没人来，我去打点水来把家里打扫打扫。”
目睹全程的顾滟觉得裴修年做得很对，冲他竖了个大拇指，就拉着裴双双一道出去了。
还没有打扫完，家里断断续续地来人，一直到晚上才终于消停。
晚上睡觉，顾滟也没有再和裴修年同睡一屋，而是去了赵氏房中挤了一个晚上。
第二天一早，吃过早饭，裴氏家族就开祠堂祭祖，请出之前官差送到裴家的喜报，供到祖宗的牌位前面。
不知道几位族老回去是怎么商议的，为了庆祝裴修年考中童生，族里决定在祠堂里请族人吃席。
裴修年并不想要什么庆祝，可赵氏说这也是好事，一家人还是留下来。
几位族老殷切地拉着裴修年在席间乱转，给她介绍族中小辈，指着一个个还留着鼻涕泡的孩子，说他们是读书的料子。
原来吃席是假，这是领着裴修年认人来了。
看族里这么急切，赵氏的脸色也有些难看，顾滟也是一点食欲都没有只喂着坐在她身旁的裴双双吃饭。
他们在这里呆着难受，可酒席上的氛围还算热闹，大家吃吃喝喝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。
可就在酒席要结束的时候，突然闯进一个人来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应该还要再关上十几天的裴天成。
他如今的模样已经和顾滟头一次见着的时候大不一样，人倒是没怎么瘦，可脸上的颧骨却更高了，整个人变得戾气极重，眼神也阴恻恻的看着瘆人。
显然在祠堂关了半年并未让他变得乖顺。
裴天成大刺刺走进来，把一个孩子挤走，做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碗酒，“吃席怎么也不喊上我呢，年弟考中童生，我也要好好恭贺一番呢！”
大伯公立刻大喊道：“谁让你来的，赶紧把他给我拉走！”又扭头对裴修年解释：“这不是开祠堂祭祖，他也不好关在这，我想着离半年也没几天了，就让他回家去了。年哥儿你可不要怪我啊。”
裴修年笑了笑，“他是您亲侄子，我哪能不给您这个面子。”
这话就是拿人当傻子，看裴天成那面色红润的模样，恐怕再他们一搬离安城村，裴天成就放出来了。
他这话没有毛病，可听着还是有些刺耳，大伯公不能朝着裴修年发火，就把火气都撒到了裴天成身上，“我不是让你在家中闭门思过吗，你怎么还有脸跑出来。愣着干什么把人赶紧拉走！”
这才有人走出来去拉正在大快朵颐的裴天成。
裴天成被强行架起来大怒，把拽他的几个人推倒，指着裴修年骂道：“你害得老子家破人亡，老子没跟你算账，你竟然连顿好的都不让老子吃，什么狗屁童生又不是做官了，臭显摆什么！”
别说这话还真戳中了一些人的心思。
“就是，不过是个童生而已。”
听到有人附和，顾滟一眼就锁定了坐在邻桌的五婶子王氏，冷笑一声，“童生确实没什么，可有的人就是考不中，只能在这里说酸话！”
“你说谁呢！”王氏冲她嚷道。
顾滟瞥她一眼，“当然是谁接话我说的谁，对了，五婶子还没问你呢，你家涟哥儿可中了？”
她这明显就是明知故问，要是裴涟真的中了，王氏还不知道要怎么显摆，裴家族里恐怕也不会这么重视裴修年了。
王氏被她气得差点厥过去，与她交好的几个妇人赶紧拉她坐下，给她顺气。
她这边不过是口角，那边裴天成还在破口大骂，嚷着他们家丧良心，害得他家破人亡。
族里人就听着他这么喊，每一个人出来阻止。
裴修年也冷眼看着，这是族里给他办的酒席，他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怎么收场。
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，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孩子，大声道：“官差来了，官差来了！”
这话可把众人吓了一跳，裴天成更是吓破了胆，大叫一声就要往祠堂里钻。
大伯公也看着裴修年一脸怒容，“你什么时候报得官？你早就知道天成出来了是不是，他好歹是你堂哥，你怎么这么狠的心，要对他们家赶尽杀绝不成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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