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公主找到了能让你回到人类世界的方法……你会……会回去吗？”暮暮抽泣一声，但很快便止住了。
这个问题……我没法回答她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。
是选择这个只待了一个星期的异世界，还是选择生活了一辈子的人类世界。我无法抉择。这个问题太难了，难到——我希望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存在。
我默不作声，在暮暮面前蹲了下来。看着她湿润的紫色眼眸，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擦了擦她长长睫毛下即将流出的泪珠。
这是第一次有人为我落泪。踌躇写在脸上，我内心深处五味杂陈，缓慢地收手站了起来。
原本已经快要消散的名为迷惘的迷雾竟再次浓密起来。原本逐渐清晰的名为未来的景色重新沉于迷雾之中。
卧室内木纹墙壁上的白色挂钟，不知怎得——慢了一秒。
阳光从脚尖处消失，晴朗的天空霎时间乌云密布。
——要下雨了，一场暴雨。
“暮暮……等我回来。”
我跟着两匹盔甲小马离开了图书馆。暮暮站在门口，从天空中折射下的阳光逐渐被乌云遮蔽。
我的身影消失在了暮暮眼中。最后一束阳光也被乌云淹没，世界彻底暗了下来。
......
空荡荡的车厢、别扭的座椅、难受的靠背、身前两匹全副武装的小马。一切都很熟悉，仿佛时间回到了一个星期前。
这是我第二次乘坐开往中心城的火车。与第一次相比，虽没有威胁与不安，可却有了忐忑。
天晓得我这次去往中心城会发生什么。塞拉斯蒂娅会不会直接把我送回去？
我不属于这里，找到方法直接将我送回去我也无话可说，只是——
我看向窗外。车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渐渐浮现出可爱的紫色身影。与灰色截然不同的可爱笑容出现在眼前。
我伸手去抓，却扑了个空。紫色的身影如同飞散的蝴蝶倏地消失在灰色的天空。它们一去不回。
我的胃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搅浑了一样，胸口也像被狠狠捶了一拳，说不出的难受。
我有些后悔，后悔没能跟暮暮多说上几句话。如若这趟火车真是回家的列车，我无法原谅只丢下一句“等我回来”的自己。
——永远也无法原谅。
“啪嗒！”，一滴雨水打在玻璃车窗上。紧跟着，第二滴、第三滴、第四滴。雨水从“啪嗒”声变成“哗啦”声。
老天爷此时的心情貌似和我一样。亦或是老天爷读懂了我的心。
这场雨，是那么的凑巧那么的突然。
雨越下越大。雨滴拍打在车窗上留下小水珠。小水珠因为重力向下滑落汇聚成大水珠。
车窗上笔直垂落的水珠，因为风；因为雨；因为路径上的其它水珠而不得不改变路径。水珠积少成多，每在车窗上前进一次便会偏转一次方向。等水珠落到车窗底部，已经与其原来的位置大相径庭。
——水珠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，被重力裹挟着滑落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偏离轨迹。它们身不由己。
一声汽笛的尖锐响声冲破了雨声的包围。沉重的震动通过倚在车窗的胳膊上传递至全身。我的身体向前倾了一下又被惯性甩了回去。
火车开动了。钢铁车轮行驶在钢铁轨道上发出“哐当”声。
车厢内的我听不见火车行驶发出的“哐当”声。它们被暴雨淹没了。
小马镇渐渐远去，天边依旧乌云密布，看不见一点亮光。
“尘星先生……你……是什么物种？”身前传来意想不到的声音。
我扭头离开车窗，视线落到了那匹名白色盔甲小马身上。
“我以为你们一直都是那种不苟言笑的小马呢儿。”我说。
“不苟言笑？那是什么意思？”白色的小马问。
“我换一种说法……满脸严肃。”
“这形容倒是没问题……在规章制度上，我们的确不应该和你交谈。”
“那你们为什么还主动跟我搭话？”
“这不是太无聊了嘛。”灰色小马说。
“火车到中心城还要两个小时。这两个小时里一句话也不说的话，那简直太闷了。所以，一起来聊聊天吧。”
“没想到你还挺开朗。”我说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灰色小马露出笑容，“尘星先生，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呢儿。你到底是什么物种？”
“人类。”我简约地回答。
“人类？是个没听过的种族……”
“我们见过狮鹫，见过麋鹿，见过龙，也见过斑马。可是就是没见过人类，也没听说过。”白色小马说。
“很正常，我是第一位来到小马国的人类，所以你们之前并没有见过人类”
“哇噢，小马国唯一一名人类，这听起来很酷不是吗？”两匹小马明显有些兴奋。
“你觉得是那就是吧。”我附和地露出笑容。
“尘星先生……小马国只有你一位人类，你会感到很孤独吧？”
“孤独？”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。
如若在人类世界，有人问我这个问题。我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是。
而在小马国……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孤独。
“可能……有点吧。”我含糊地回答。
“没有同类陪伴在身边交流，难道不孤独吗？”灰色小马又问。
“我并没有这种感觉，交流方面的需求，你们小马就能解决。我们说着同一种语言不是吗？”
“你能理解我的意思，我也能听懂你的意思。我的交流需求已经得到满足了。”
“你这么说也对……不过在物种上终究还是不同的不是吗？我们不是你的同类。”
“是，你们是小马，我是人类。但你们除了身体结构和饮食习惯外，和人类并没什么不同。”
“至少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。况且你们打算照现状一直跟我聊下去吗？”我问。
“什么？尘星先生你是什么意思？”两匹小马有些懵。
“你们还没告诉我名字呢儿。”
两匹小马幡然醒悟。
“噢对对对！差点忘了，很抱歉尘星先生。我叫盔甲之心。”白色小马指了指自己，然后又指向身旁的灰色小马，“旁边的这位叫做长矛烁烁。”
“很高兴认识你们，盔甲之心，长矛烁烁。”我伸出手掌。盔甲之心和长矛烁烁伸出蹄子分别跟我握了握...
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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