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半，柳新柔合上经书最后一卷，海棠悄悄进来，关上了门。
柳新柔揉揉太阳穴，“可听到了？”
海棠点点头，“如小姐所说的，陛下并未回宫，也没去驿馆。”
此时宫门已经下钥，厉玹夜不会回去。
这附近虽有上好的驿站，但厉玹夜并非微服私访，贸然入住定会被其他人发现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猜疑。
“陛下说要去金佛寺。”
金佛寺？
柳新柔沉思了一会儿。
金佛寺位于离这里只有几公里的山头上，据说太后宫里的高僧就是在金佛寺修炼得道的，自从这几个高僧入了宫以后，金佛寺一朝成名，与皇室也颇有合作了。
厉玹夜去那里，确是有可能的。
第二天天还没亮，柳新柔就起床了。
她挑了件清新素雅的衣服，带着抄录的经书，叫上海棠出门了。
直奔金佛寺。
到了山下，柳新柔在海棠的搀扶下下了马车。
“海棠，让车夫找个驿馆休息下吧。”
海棠诧异，“小姐，这里虽然造了石阶，但到山顶还是很远的。我们可以顺着旁边的小道，坐马车上去，不需要多少时间的。”
柳新柔摇了摇头，“亲自走上去，才显得我心诚。”
嘴上虽这么说，柳新柔心里却是嗤之以鼻的。
前世她落得如此境地，并非没有求佛求神过，可佛哪里听到她的哀求了？
自那以后，她便再也不信那些牛鬼蛇神了。
她这么做，无非是做给厉玹夜看的。
一个时辰后，柳新柔和海棠终于等到山顶，金佛寺三个大字映入眼帘。
海棠气喘吁吁，进气少出气多，一到山顶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休息。
他看着柳新柔，奇怪小姐怎么都不累。
柳新柔其实也累坏了，她浑身上下都被汗浸透了，只是她不愿喊累而已。
到了大殿，柳新柔跪在地上，一下一下虔心祷告。
还拿出了亲手抄写的经书，在佛前烧着，嘴里还背诵着。
小忠子打着哈欠从厨房出来，厉玹夜起得早，早早就吩咐了厨房做早膳。
现在还很早，天才刚抹黑亮，寺里的人很少，连和尚们也刚起来晨练。
小忠子经过大殿，突然看到里头有人。
这人虽背对着他，但他依然能看出是个美人。
美人稍稍一侧头，小忠子看得真切。
竟然是柳家小姐！
昨晚发生的一切小忠子也是亲眼目睹了，自然知道厉玹夜对柳新柔的心意。
甚至昨晚上厉玹夜还拉着他问了许多问题。
比如：
“朕如果把她强娶回宫，她会不会怨朕？”
“不知为何，朕见到她第一眼就特别欢喜，小忠子你说，她与朕，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？”
“昨天她哭起来的样子太惹朕难受了，小忠子你呢？你看到她哭，是不是你也很想哭？”
“小忠子，你说，朕和她，会不会有缘无分？上天竟如此不公，把她带到我身边，可我却终身……”
小忠子听到后半夜，耳朵都快起茧子了。
甚至于晚上睡在床上，耳边还回荡着厉玹夜的一句句“小忠子，小忠子……”
如今看到柳新柔竟然出现在这里，他心里替厉玹夜惊喜地不行，赶紧跑去禀报。
这边，柳新柔把经书全部烧光，也代表她的心意已经传达到了佛那儿。
海棠心里佩服，“小姐真厉害，这么多经书竟然都能背下来。”
柳新柔笑笑：“若不背下来，怎显得我心诚呢？”
“柔……柳新柔。”
她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他。
转过头，只见厉玹夜神色诧异地看着她。
厉玹夜刚看到柳新柔背影的时候，还不敢相信是她。
等她转过头来，他确信了。
他快跑上前，中间还险些被石阶绊倒。
“你怎会到这里？”
柳新柔如实说道，“昨夜经历这么多事，臣女晚上睡不着，天没亮就想来这里求佛祖保佑柳家，能平安顺遂。”
昨夜她独自面对丞相，甚至还惊吓过度晕倒。
今天早上又起早来为家族祈福。
这是多么至善之人啊。
厉玹夜看着烧完的经书，心里感佩，“你有这份心，朕相信佛祖会听见你的愿望的。”
柳新柔挣扎着想从跪褥上起来，不知怎么使不上劲，身子往一边跌去。
厉玹夜眼疾手快，扶住了她。
他一低头，就看到柳新柔苍白的脸。
他心里不免心慌，“你怎么了？”
不等柳新柔回答，海棠抢一步说道：“小姐不愿坐马车，是自己一步一步从山底下走石阶上来的。”
厉玹夜听后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。
这个蠢女人，她难道不知道这里的石阶有多少个吗？一步步走来，她一个女子怎么受得住？！
柳新柔无力地摇了摇头，笑着说道：“陛下不必为臣女担心，臣女如此才显得心诚。”
厉玹夜看着柳新柔的样子，心里再不舍，也无法说出对她的责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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