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甫有一首写景的诗,对李白这首诗做了一个诠释。请百度搜索杜甫的《树间》:
岑寂双甘树,婆娑一院香。
交柯低几杖,垂实碍衣裳。
满岁如松碧,同时待菊黄。
几回沾叶『露』,乘月坐胡床。
杜甫说得非常清楚:我衣服都沾树叶的『露』水,都不记得在树下坐了多少回了,说的是室外。
其实李白还有一首流传甚广的《长干行》,开头这样写:
妾发初覆额,折花门前剧。
郎骑竹马来,绕床弄青梅。
诗以小女孩的口吻说:我小的时候,拿了一个马扎坐在门口,折了一支花,在门前玩耍。小男孩骑着竹马,围着我绕圈起腻。说得多清楚啊!一般的书往往解释到这一点的时候,讲不通了。小女孩坐在门口玩,“折花门前剧”,剧是戏剧,当玩耍讲。“郎骑竹马来,绕床弄青梅”——下一个镜头进屋了,小男孩围着一张大床转。好像很蒙太,很电影化。这种解释根本不通。且不要说当时的床是顶着墙放,根本不能绕圈儿转,算可以转,小男孩围着小女孩很暧昧地转来转去,也不是李白的原意。这句诗是成语“青梅竹马”的来历,表示两小无猜。
我们一提唐诗,说李白、杜甫、白居易。白居易也有一首《咏兴》,对李白所说的“床”也做了诠释。这首诗是长诗,有点儿像打油诗。开头几句:
池有小舟,舟有胡床。
床前有新酒,独酌还独尝。
白居易说得很清楚:水有一条小船,小船有一个胡床。下面由于唐诗韵律、字数的限制,他不能说“胡床前有新酒”,只能说“床前有新酒”,我自己边倒边喝。诗的“胡床”与“床”明显指一个东西。
我们对《静夜思》的误解,来自于我们起居方式的彻底变化。千年之后,我们不知道我们民族已彻底告别了席地坐。古代很多名词是一词多用,今天很少有这个现象。今天,由于化的进步,名词都尽可能分类。一个事物是一个名词,说得很清楚,不清楚要用附加词。古代不是这样,古代的一个名词可能代表多种事物,如“床”。
李白还有一首小诗,很有意思。其一句说:“去时无一物,东壁挂胡床。”(《寄吴王三首》)这里有一个动作:挂。意思是马扎折起来,可以挂在墙。从这一点来说,我们要了解过去的社会,一定要了解它强大的化背景。
其实早在隋朝,胡床的名字发生了变化。《贞观政要》有这样一段记载,唐太宗说:“隋炀帝『性』好猜防,专信邪道,大忌胡人,乃至谓胡床为交床,胡瓜为黄瓜,筑长城以避胡。”隋炀帝有鲜卑血统,反而特别忌讳胡人。他下令把胡床改名。因为胡床腿部交叉,所以改为“交床”。同时,隋炀帝又改了很多其他物品的名字。如说我们吃的黄瓜原来叫胡瓜,蚕豆原来叫胡豆,绵羊原来叫胡羊,核桃原来叫胡桃,等等。
但是当『政府』下了政令以后,民间适应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,才能彻底执行。如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后,国家公布实行公斤制,但是我们今天仍习惯于市斤制,是老百姓说的“斤”。现在建国五十多年,『政府』多次下决心要改,都未能彻底改过来。除了新疆和云南这些边远地区,现在实行公斤制,内陆地区大部分还是习惯用市斤。如果你去买鸡蛋,一定说“我买二斤鸡蛋”,肯定不说“我买一公斤鸡蛋”。最近几年,『政府』又说要更准确些,说“千克”。你跟售货员说“来两千克鸡蛋”,那个售货员肯定看着你,不知道你要干嘛。其实你是要买四斤鸡蛋,但是你不好好说,你非说“来两千克鸡蛋,是国家让我说的”。这话听着很别扭。
由此可见,民间要把一个习惯词汇改过来,需要漫长的时间。所以到了唐代,甚至更晚,虽然『政府』已将马扎的学名改成了“交床”,但老百姓还是一直叫“胡床”。如,现在山西、河北等地,对小凳子、小马扎还保留了这种古老的称谓,
明代人程大昌在《演繁『露』》里说:“交床以木交午为足……足交午处复为圆穿,贯之以铁,敛之可挟,放之可坐;以其足交,故曰交床。”“交午”,午是午,“交午”指间交叉,“交午处”是指胡床腿部间交叉的位置。
唐代是国人的起居习惯发生巨大变化的一个时期。从东汉开始有“胡坐”的记载了,从东汉一直到唐,是完成国起居变化的一个漫长过程。唐代加快了变化的速度,为什么呢?因为唐代的经济发达,外来化迅速增多,人们的生活频率加快。如我们今天的生活跟过去较,今天的生活频率非常快。我们今天一年接触的事情,可能过去十年才能接触到。
着名的《韩熙载夜宴图》,了解国绘画史的人都知道这件国宝。在这幅画里,韩熙载五次出现,三坐两站。其有一次是盘腿坐在椅子,盘腿坐是一个习俗。如在陕北乡下呆惯的人进了城,他总愿意蹲着,因为他从小习惯了,他觉得坐在沙发不舒服。韩熙载也是这个情况,即使地位很高,让他垂足而坐,他也不很舒服,所以要盘腿坐在椅子。这幅画充分证明了我们改变起居习惯的一个间过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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